基于FAERS数据库的20种最常与自杀意念和自伤行为相关药物探索性研究

自杀是全球重大公共卫生问题，每年导致约80万人死亡。虽然精神疾病是主要风险因素，但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某些药物可能增加自杀风险，这成为临床用药中令人担忧的"双刃剑"问题。特别是抗抑郁药如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SSRIs)和抗癫痫药(AEDs)的安全性问题一直存在争议，美国FDA曾就抗癫痫药可能增加自杀风险发布过警告。然而，现有研究样本量有限，且不同研究结论相互矛盾，亟需基于大规模真实世界数据的系统评估。

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武汉市中心医院药学部的研究人员开展了一项开创性研究，通过分析FDA不良事件报告系统(FAERS)2014-2023年超过1300万份报告数据，首次系统评估了20种最常与自杀意念和自伤行为相关的药物风险信号。这项重要研究成果发表在《BMC Pharmacology and Toxicology》期刊上。

研究人员采用药物警戒研究中经典的信号挖掘方法，包括报告比值比(ROR)和比例报告比(PRR)，对FAERS数据库中"自杀和自伤行为"高级术语(HLT)下的10个首选术语(PT)进行统计分析。研究重点关注了作为主要嫌疑药物(PS)的报告，并按照FDA推荐的方法进行数据去重处理。

研究结果部分包含多个重要发现：

报告频率最高的20种药物

研究识别出报告频率最高的20种药物，涵盖镇静催眠药(如阿普唑仑、唑吡坦)、抗抑郁药(如氟西汀、舍曲林、西酞普兰)、抗精神病药(如喹硫平、阿立哌唑)、抗癫痫药(如拉莫三嗪、加巴喷丁、普瑞巴林)、降压药(如氨氯地平)、解热镇痛药(如对乙酰氨基酚、布洛芬)和降糖药(如二甲双胍)。其中对乙酰氨基酚报告频率最高(7300例)，其次是喹硫平(5317例)和度洛西汀(4816例)。

风险信号最强的药物

按ROR值排序，风险信号最强的五种药物分别是：阿普唑仑(ROR=13.48)、唑吡坦(ROR=13.29)、安非他酮(ROR=11.58)、喹硫平(ROR=10.66)和氟西汀(ROR=10.63)。值得注意的是，度洛西汀在自杀意念方面的ROR值最高(15.98)，但自杀企图和完成自杀的报告相对较少。

不同不良事件类型的药物风险

在特定类型的不良事件分析中：自杀企图风险最高的药物是阿普唑仑(ROR=16.92)；完成自杀风险最高的是安非他酮(ROR=21.94)；故意自伤风险最高的是舍曲林(ROR=22.13)。对乙酰氨基酚和氨氯地平有大量完成自杀的报告，但可能与药物诱导的自杀行为无关。

人口学特征分析

女性报告药物相关性自杀行为的频率更高。抗癫痫药在51-55岁年龄组报告率最高，抗抑郁药在16-20岁组风险最显著，镇静催眠药则在46-50岁组报告最多。

时间分布特征

抗癫痫药相关不良事件在2019年第一季度报告最多(360例)，抗抑郁药在2017年第一季度，镇静催眠药则在2014年第一季度达到高峰。

这项研究具有重要的临床指导价值。首先，研究证实抗抑郁药是自杀意念报告最多的药物类别，但同时也强调长期SSRIs治疗可能降低自杀风险这一"矛盾现象"。其次，研究指出抗癫痫药如拉莫三嗪、加巴喷丁和普瑞巴林确实存在较高自杀相关风险信号，临床使用前应充分评估患者自杀风险水平。第三，研究发现常用药物如对乙酰氨基酚、氨氯地平等虽然自杀报告多，但更可能是由于这些药物的易获得性导致的蓄意中毒，而非药物本身诱导的自杀倾向。

研究也存在一定局限性，包括FAERS数据的自发报告性质可能导致偏差，无法确定确切的因果关系，以及数据主要来自欧美国家可能影响结果的普遍性。然而，这仍然是迄今为止关于药物相关性自杀风险最全面的真实世界研究之一，为临床用药决策提供了重要参考依据。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研究团队强调对于高自杀风险的精神分裂症患者，虽然喹硫平等抗精神病药显示出一定风险信号，但这可能反映了疾病本身的高自杀风险而非药物作用。在这种情况下，氯氮平可能是更优选择。研究还提醒临床医生应特别关注16-20岁青少年使用抗抑郁药时的自杀风险监测。

这项研究为药物安全性监测树立了新标杆，其采用的药物警戒分析方法和大规模真实世界数据验证策略，为未来开展类似药物安全性研究提供了方法学参考。研究结果将直接指导临床医生在处方镇静催眠药、抗抑郁药和抗癫痫药时进行更精准的风险效益评估，最终有助于降低药物相关性自杀这一严重不良事件的发生率。